大数据报告 | 文化程度与缓刑适用之大数据报告 ——基于故意伤害罪的实证分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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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张法官题字）

文化程度与缓刑适用之大数据报告

——基于故意伤害罪的实证分析（下）

司法审判中，罪犯自身的因素可能影响刑罚裁量，其中包括罪犯的性别、籍贯、年龄、文化程度、社会经历、职业等因素。而罪犯的文化程度对刑罚适用存在何种影响，尤其对缓刑的适用存在何种影响，是否真正体现了刑法面前人人平等，这值得深入探究。为此，本文以故意伤害罪为切入点，通过大数据实证分析方法，揭示文化程度和缓刑适用之间的关系。暂拟的主要问题：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最易/最难获得缓刑？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之比最低/高？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缓刑率提高最大？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之比值增幅最大？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获得的缓刑实惠最多？

在上期中我们详细说明了本次统计的样本来源与统计方案，并在分析样本整体情况的基础上，翔实对比了不同学历之罪犯获得缓刑的难易程度，基本的实证结论是：文化程度越高，获得缓刑越易；文化程度越低，获得缓刑越困难。

但接续而来的问题是：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之比最低/高？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缓刑率提高最大？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之比值增幅最大？

哪种文化程度的罪犯，获得的缓刑实惠最多？

下面，将继续实证分析上述问题。

2、不同罪犯的文化层次对实刑缓刑刑期之比的影响

缓刑刑期和实刑刑期比值（下称“刑期比值”，刑期单位为月）体现处刑的严厉程度。比值越大，说明等量实刑对应的缓刑刑期越长，即缓刑处刑严厉程度越高；比值越小，处刑严厉程度越低。

2019年

2019年，罪犯文化程度为本科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52.04%；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学历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26.92%，罪犯文化程度为大专的，刑期比值次低。虽然本科的刑期比值最大，但总体上而言，刑期比值的趋势线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17或图13）。

2018年

2018年，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46.76%；罪犯文化程度为本科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41.63%。虽然看趋势线呈下降趋势，但这是由于大学文化和研究生刑期比值较高导致，而其他文化程度（文盲到本科）均，刑期比值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18或图14）。

2017年

2017年，罪犯文化程度为文盲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45.51%；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26.72%。总体上而言，刑期比值的趋势线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19或图15）。

2016年

2016年，罪犯文化程度为小学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43.67%；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学历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22.32%。总体上而言，刑期比值的趋势线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20或图16）。

2015年

2015年，罪犯文化程度为本科学历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51.75%；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39.13%。总体上而言，刑期比值的趋势线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21或图17）。

2014年

2014年，罪犯文化程度为小学到本科的案件刑期比值基本持平，在140%比值上下浮动；罪犯文化程度为文盲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02.4%。总体而言，刑期比值的趋势线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但减少的趋势小，基本维持在水平线上。（见表22或图18）。

2013年

2013年，罪犯文化程度为文盲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52.17%；罪犯文化程度为大学文化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41.9%。除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案件刑期比值较高外，总体而言，刑期比值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23或图19）。

2012年

2012年，罪犯文化程度为大学文化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80%；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00%。除大学文化与研究生文化程度与其他文化程度在刑期比值上有差异外，其他不同文化程度的刑期比值差异小，基本维持在140%的比值线上，但刑期比值趋势线基本呈现下降趋势（见表24或图20）。

2011年

2011年，罪犯文化程度为初中学历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147.18%；罪犯文化程度为大学文化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33.33%，由于研究生学历层次的罪犯没有适用缓刑，因而不具参考价值。不同文化程度的刑期比值差异较大。但是从趋势线来看，刑期比值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25或图21）。

2010年

2010年，罪犯文化程度为文盲的案件刑期比值最大，比值为200.00%；罪犯文化程度为高中的，刑期比值最低，为116.95%。文化程度从文盲至中专，比值差异较大，但从趋势线上看，刑期比值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减少（见表26或图22）。

基本实证结论：

在2010年-2019年十年间的案例中，逐年分析文化程度与刑期比值的关系可知，总体上而言，刑期比值的趋势线随着学历的提高而相应下降，表明刑期比值与文化程度基本呈反相关关系，刑期比值随着文化水平的提高而减少，即文化程度越高，整体处刑越轻。但值得注意的是：本科文化程度的，并未从轻多少，一定程度说明学历虽然与缓刑的刑期比值呈反向关系，但刑期比值还受其他因素影响，这些因素还待继续实证发现。

3、不同罪犯的文化层次对提高缓刑适用率的影响

从表27或图23中可知：

文盲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文盲的，在2010年至2012年缓刑率持续上升，2010年的适用缓刑率为25%，在2012年提高至87.5%（为本文化层次适用缓刑率的最高点）。但在2012年至2019年期间，适用缓刑率持续下降，期间虽有起伏，但总体呈下降趋势，2019年缓刑率为54.04%。说明文化程度为文盲的罪犯缓刑率逐年降低，获得缓刑的困难程度逐年提高。

小学学历层次：

文化程度为小学的罪犯提升动态趋势和文盲的相同，但其上升和下降的趋势较为缓和。其缓刑率最低值在2010年，适用缓刑率为33%；最高值在2012年，适用缓刑率为67.04%，2019年适用缓刑率则为55.13%。

初中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初中的，在2011至2012年的适用缓刑率提升最大，2012年的适用缓刑率为72.12%，是2010年-2019年期间的最高适用缓刑率，但在2012年至2019年期间，缓刑率持续下降，2019年缓刑率为60.52%。说明文化程度为初中的罪犯缓刑率逐年降低，获得缓刑的困难程度逐年提高。

高中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高中的，在2010年适用缓刑率为75%，但在2011年大幅上升，适用率为100%，并达到十年间的峰值。但2012年后开始呈下降趋势，2018年适用缓刑率仅为65.73%，为本学历层次最低年份，在2013年-2019年期间，缓刑率有所起伏，但维持在70%左右。

中专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中专的，在2010年的适用缓刑率为100%，2011年大幅下降，仅为83.33%，2012年大幅上升为96.67%。2012-2019年期间，缓刑率呈下降趋势。

大专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大专的，在2010年无适用缓刑率的数据，意味着样本中无此学历层次的罪犯获得缓刑。在2011年，其适用缓刑率为125%，之后其适用缓刑率则呈下降趋势。

本科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本科的，自2011年开始有缓刑率，适用缓刑率为100%，2012年缓刑率与2011年持平，但在2012年-2019年的适用缓刑率持续下降。

大学文化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大学文化的，在2012年有适用缓刑率，为60%，在2013年小幅提升为82.35%之后，在2014年达到峰值86.54%之后，在2015年-2019年的适用缓刑率呈下降趋势。

研究生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在2010年、2011年无缓刑率，但在2012年、2013年适用缓刑率为100%，为其在2010年-2019年间的最高适用缓刑率，在2014-2019年之后呈波动状态，但平均缓刑率仍有80.01%。

基本实证结论：

在2010-2013年期间，缓刑率变化起伏较大。其中，起伏最大的学历层次为大学文化和大专。2013年-2019年期间，除研究生外，其他文化程度罪犯缓刑率变化不大，在这期间，缓刑率最大的为大专学历，其次为大学文化学历，缓刑率最低的为小学和文盲。总体上而言，适用缓刑率呈现波动状态，但一定程度说明，文化程度越低，获得适用缓刑率越低，较难获得缓刑。

另外，从上期的基本情况可以得知“样本中的故意伤害罪如果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平均适用缓刑的概率为63.85%。”从表27可以看出，文化程度越高，缓刑率要高于总体样本平均缓刑率，也说明了文化程度越低，获得适用缓刑率越低，较难获得缓刑。

4、不同学历罪犯对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之比值增幅的影响

从表28或图24可知：

文盲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文盲的，最高在2010年，为200%；最低的年份在2014年，为102%。2016年上升为152%，之后年份比值基本维持在150%比值线上。

小学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小学的，比值最低在2010年，有128%，2012年有所上升为143%，之后年份基本维持在140%的比值线上。

初中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初中的，比值最高在2010年，为150%，之后年份基本在145%比值线上下浮动，浮动不大。

高中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高中的，比值最低在2010年，为117%，2011年有所上升，为143%，之后年份基本维持在143%的比值线上。

中专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中专的，自2010年起，比值基本在140%上下浮动，波动不大。

大专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大专的，比值在2010年无数据，在2011年开始，比值为147%，之后年份基本在143%的比值上下波动。

本科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本科的，在2012年开始有数据。2015年有小幅上升，比值为152%。除2015年外，其他年份比值基本在145%上下浮动。

大学文化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大学文化的，在2015年之前每年的比值差异较大，最大值为2012年的180%，最小值为2014年的125%。2015年的比值为138%，之后年份的值基本在140%上下浮动。

研究生学历：

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在2012年开始有数据，为100%。2013-2016年，比值持续下降，最小值为122%；2016年至2018年比值上升，最大值在2018年为147%，2019年的比值下降至127%。

基本实证结论：

除文化程度为研究生、大学文化、小学外，其他文化程度的比值在十年间变化不大，基本上在比值140%上下浮动。由于研究文化程度为研究生、大学文化、小学的价值较大，故从这三种文化程度为研究对象分析文化程度与刑期比值增幅的关系。从横向看，研究生文化程度略呈下降趋势；大学文化略呈上升趋势；小学文化略呈下降趋势。除研究生学历的刑期比值均值为132%之外，其他层次的学历刑期比值的均值在140%上浮动，总体上来说，学历层次较低的缓刑刑期与实刑刑期之比值变化幅度较小；而学历层次较高的缓刑刑期与实刑刑期之比值增减不一，但一定程度上表明缓刑严厉程度与学历具有关联，研究生学历适用缓刑较为缓和。但值得注意的是：学历为大学文化程度的，这一比值呈上升趋势，一定程度上说明缓刑的严厉除了学历这一社会影响因素外，还受其他因素制约，同样待实证分析发现，表明学历并不是唯一制约缓刑适用的影响因素。

5、不同学历之罪犯获得缓刑实惠之比对

若将缓刑率除以缓刑刑期与实刑刑期之比值（即X/Y），就可以比较同一缓刑率之下，相同实刑的，哪种学历的缓刑刑期最短（此时，X/Y之比值越大，缓刑刑期越短；否则越长）。本文不妨将X/Y这一比值称之为缓刑实惠值；该比值越大，对应文化程度的人群获得的缓刑实惠越多。

从表29或图25可知：

文盲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文盲的，在2015年之前，每年的缓刑实惠值差异较大。最高在2014年，为0.63；最低的年份在2010年，为0.13。2015年缓刑实惠值为0.4，之后年份缓刑实惠值小幅下降，2019年为0.36。

小学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小学的，2010年缓刑实惠值为0.33，缓刑实惠值在2012年之前大幅上升，最大值在2012年为0.47。2012年之后缓刑实惠值持续下降，最低在2017年、2018年、2019年，为0.38.

初中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初中的，缓刑实惠值在2011年之前大幅上升，最大值在2011年，为0.52。2011年之后缓刑实惠值持续下降。在2017-2019年期间，保持缓刑实惠值为0.42。

高中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高中的，在2013年之前，每年的缓刑实惠值差异较大，分别为：2010年的0.64；2011年的0.71；2012年的0.67。但总体呈下降趋势。2013年之后，虽然缓刑实惠值也下降，但下降幅度较小。

中专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中专的，在2012年之前，缓刑实惠值差异较大，分别为：2010年的0.72；2011年的0.6；2012年的0.69。在2012年之后，缓刑实惠值持续下降，总体呈下降趋势。

大专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大专的，在2013年之前，缓刑实惠值持续下降，分别为：2011年的0.85；2012年的0.63；2013年的0.52。在2013年之后，除2015年缓刑实惠值较大为0.6外，其他年份基本在0.5上下浮动。

本科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本科的，在2012年开始有数据，缓刑实惠值为0.7。2013年开始，缓刑实惠值变化不大，基本上在0.5上下浮动。

大学文化学历层次：

罪犯文化程度为大学文化的，在2014年之前，缓刑实惠值持续上升，分别为：2011年的0；2012年的0.33；2013年的0.58。最高值在2014年为0.69；2014年之后持续下降，在2018年、2019年均为0.52。

研究生学历：

罪犯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在2014年之前，缓刑实惠值持续下降，分别为：2012年的1；2013年的0.67；2014年的0.56。2014年之后，缓刑实惠值差值较大，最小值在2016年，为0.41，最大值在2017年为0.75。2017年之后，缓刑实惠值持续下降，2019年为0.47。

基本实证结论：

文化程度为研究生的，除2014和2016年外，其他年份缓刑实惠值均较其他文化程度高。缓刑实惠值最小的为文盲和小学。虽然文盲的缓刑实惠值在2015年之前每年的差异较大，但在2017后均为最低。从表29可知，缓刑实惠值均值也随着学历层次的提高而上升，可见，缓刑优惠与文化程度呈正相关关系，文化程度越高的，对应罪犯获得的缓刑优惠越大，文化程度越低的，对应人群获得的缓刑优惠越小。同样值得注意的是：整体上，缓刑优惠值在本学历层次呈下降趋势；其中学历为本科和研究生的，这一缓刑优惠值在本学历层次下降趋势最明显，一定程度上表明缓刑实惠除了学历这一社会因素外，还受其他社会因素制约，仍待实证发现。

可见，十年间整体上，文化程度越高，获得缓刑越易，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比值越高，缓刑提高率最高（提高值皆为负值），缓刑实惠值最大。不过，十年间整体上，所有文化程度的人，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比值变化甚小；且缓刑实惠值呈下降趋势（司法趋严）。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十年间，大学学历（本科）人群的，实刑刑期和缓刑刑期比值呈上升趋势，且上升幅度最大，获得缓刑实惠最少。由此可见，尽管理应“好好学习”，但又似乎不宜“好好学习到大学”，表明适用缓刑除了学历这一社会影响因素外，还受其他社会因素制约。

当然，大学学历（本科）人群适用缓刑的这一特点，说明文化程度高低代表着一个人的修养和素质。修养和素质越高，理性就越强。一是不容易违规违法犯罪，二是犯了罪也会回头越快，认罪认罚越多。该实证研究揭示了这一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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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朱桐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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